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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玉茹研究員（本院臺灣史研究所）

2024年4月，本院南部院區人文社會研究基地正式開張。同時，在院長的鼎力支持下，設置數位圖書檔案室，開放本院各所長久以來典藏的重要檔案和資料庫。如此一來，南臺灣地區大學、研究機構以及一般民眾可以就近利用本院學術資源，不僅達成資源共享目標，也切合目前南臺灣經濟力不斷躍升的新氣象，提前進行學術轉向的布局，開展南臺灣及南向研究。

本人由於家鄉正在南院所在的歸仁，又以海洋史和社會經濟史為研究領域，長期與日本的植野弘子教授和法國的艾茉莉教授推動南臺灣研究，特別是臺南研究，自然責無旁貸，首先響應院方的號召，帶領團隊到南院人社基地進行研究。

2024年，本人與英國倫敦大學皇家霍洛維學院、仁德出身的蔡維屏教授一起合作，首先展開一年期的關鍵突破種子計畫〈東亞郊商的商品邊疆：十九世紀末南臺灣人、物質與知識的網絡〉。這個計畫主要透過臺灣史研究所自2012年以來蒐藏的〈長崎泰益號文書〉，以《泰益商報》和臺南金義興號為中心，與近十年來歐美學界關注的「商品邊疆」概念進行對話。

本人所負責的研究對象金義興號，行主王汝禎（圖1），就是赫赫有名《苦悶的臺灣》作者王育德及二二八受難者王育霖的父親。他們來自科舉世家，晚清時一家兩舉人，不過王汝禎卻位居弱房。在1895年臺灣割讓給日本之際，舉人內渡回中國，王汝禎因家貧只能放棄學業，到姨表親戚劉瑞山的和源商號，從小學徒學起。1902年，才在大東門邊的大人廟街經營海產雜貨的金義興號（圖2）。1920年代，金義興號已經搬遷到本町，亦即今日臺南市民權路二段，王汝禎也躍居南臺灣海產雜貨巨商。

即使面臨日人商人和大資本家的競爭，他也透過年少好友蔡炳煌到神戶開設怡利公司，而建構臺南商人的臺日貿易網絡，1928年更隨著高雄港崛起為南臺灣第一港，而合資在新濱町創設利興公司，經營環東亞網絡的海產雜貨貿易。過去泰益號的相關研究，往往強調華商網絡的重要性，王汝禎的金義興號，卻展現長崎華商與臺南商號交易的脆弱性，而且突顯臺灣商人在清、日跨政權及殖民主義下所展現的商業韌性。

圖1：王汝禎獨照。（出處：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

圖2：1911年5月17日金義興號致長崎泰益號書信（出處：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檔案館）

在南院駐點的第一年，除了專注研究之外，本計畫團隊也透過南院作為平臺，參與、舉辦國際研討會，並進行不少學術交流活動。國際研討會部分，包括2024年4月5日至14日，本人與計畫共同主持人蔡維屏教授前往西班牙蒐集資料，以及參加在Cadiz大學舉辦的「由加底斯航往東亞：十八世紀伊比利亞：亞洲海域史國際研討會」。除參訪馬德里、Avila 、Valladolid及Cadiz等重要的檔案館和博物館外，也在會議上報告，包括林玉茹“From Japan to Central China: The Turn of Taiwan’s Sugar Trade in the Early Qing Dynasty (1683-1730)”（2025年刊於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aritime History），以及蔡維屏 “Secrets from Amoy: Botanical Images and Insights from China’s Coasts in the Eighteenth Century”。

2024年7月4日至7月5日，本計畫團隊邀集倫敦大學皇家霍洛維學院、新加坡大學歷史系、成功大學歷史系以及南瀛國際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中心合作，於南部院區舉辦國際研討會「關稅、貿易與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東亞經濟的形塑」（圖3）。本研討會聚焦於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東亞地區的貿易關係，計畫團隊亦在會中宣讀論文，如林玉茹“Turning Point: Taxation and Taiwan’s Seafood Imports and Trade Innovation（1860-1905）”，蔡維屏“‘Special Exemption Certificates’ : Geopolitics, Trade and Bureaucratic Flexibility in Manchuria, 1908 to 1928”，以及博士後郭婷玉“Shark Fin Import and Export Trade in Southern Taiwan during the Early 20th Century: A Case Study of the Documents of the Taiyi Firm Documents”。本研討會大部分成果，已經通過香港大學出版社審查，即將出版英文專書。

學術交流活動，則如2024年8月30日，本計畫於南院人社基地主辦「臺日社會經濟交流史國際座談會」，邀請日本經濟思想史學會之日籍學者南下，與南部各大專院校學者交流研究心得（圖4）。臺日學者首先參觀數位圖書檔案室、瞭解資料庫使用方式，其後由檔案室館員向臺日學者介紹人社基地研究資源，讓兩地學者更加了解南院人社基地在從事南方研究上的便利性及重要性。

圖3：2024年7月4日「關稅、貿易與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東亞經濟的形塑」研討會合照（攝影：郭婷玉）

圖4：2024年8月30日「臺日社會經濟交流史國際座談會」合照（攝影：郭婷玉）

有鑑於長崎和北九州地區是泰益號文書中的重要歷史場域，2024年10月16日至10月24日，本人偕同計畫博士後郭婷玉前往長崎、北九州、福岡等地移地研究，進行文獻蒐集和田野調查。由於時間限制，文獻蒐集以長崎歷史文化博物館為中心。該館蒐集相當多漁業、中國貿易相關資料。例如長崎日清貿易圖、中村家漁業相關資料。特別是中村家漁業相關資料，包括當地捕撈鮑魚、沙丁魚（鰯）、海參等記錄，對於泰益號文書解讀甚具參考價值。另外，亦考察各港口相關設施，拜訪長崎泰益號第四代陳東華先生（圖5）、一同走訪新地中華街，參觀長崎港、五島，以及門司、下關港口（圖6）。

圖5：2024年10月17日長崎泰益號第四代陳東華先生與計畫主持人林玉茹、博士後郭婷玉合照（郭婷玉提供）

圖6：門司稅關棧橋遺址（攝影：郭婷玉）

2024年12月，本人與蔡維屏合作擔任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出版之Journal of Colonialism and Colonial History客座主編，發表專號“Colonial Dualities: Dynamics of Taiwanese Transformation”（圖7）。收錄的文章主要有林玉茹“Transnationalism or Nativism? The Construction and Disintegration of Cross-Straits Dual Families between Taiwan and Fujian during the Qing-Japan Regime Transition”、蔡維屏“At the Qing Empire’s Taiwan Frontier: Identities of the Chinese Maritime Customs Commissioners during the Sino-French War and the First Sino-Japanese War”、葉爾建“Colonial Actors in Dualities: Japanese Research on Colonial Era Philippine Forestry”、謝濬澤“Between Empires: The Dialect and Commercial Networks of Siam-Taiwan Tea Merchants (1885–1915) ”等。該雜誌過去以歐美殖民主義史為主，這是第一本亞洲殖民主義史專號。

圖7：Journal of Colonialism and Colonial History Volume 25 Number 3封面（出處：https://muse.jhu.edu/issue/53928）

2025年，在院方經費的支持下，本人與蔡維屏教授邀集國立中央大學歷史研究所李力庸教授、國立成功大學歷史學系許宏彬教授、德國特里爾大學跨海洋跨學科研究中心陳海連研究員，進一步組成跨國主題研究計畫〈貿易網絡與「商品邊疆」概念的審視：二十世紀初商人主導下的東亞現代化〉。

本計畫延續2024年度關鍵突破種子計畫之研究成果，從長崎泰益號所構築之商業網絡出發，重新檢視二十世紀初商人對自身處境和與自然環境關係等的看法，以釐清商人立足在「現代化」情境下，如何成為東亞現代化的第三勢力。研究子計畫，包括林玉茹〈日本統治初期臺南貿易商的轉向與創新（1901-1911）〉、蔡維屏〈從泰益商報中初探棉花在東亞的消費文化（1901-1920）〉、李力庸〈商人、知識創新與環境變遷：日治初期臺灣北部的米穀經濟的發展〉、許宏彬〈商品、知識與地方身體照護：日治初期府城的中藥材貿易與使用〉，以及陳海連〈晚清港口的全球貿易與北方經濟作物景觀之重塑：以豆類為線索 （1860-1911）〉。

不同於過去的泰益號相關研究，本計畫以臺灣、中國等地的東亞商號為主體，試圖透過移地研究、收集相關商號的在地文獻、進行口述歷史訪談，以提出原創性成果。

2025年6月，本人與南院第一位人文社會科學駐點院博士後蔣闊宇共組團隊，邀請本所社會經濟史研究群許蕙玟和黃頌文2位博士後，以及國立暨南大學歷史系陳瑢真助理教授，由黃富三教授擔任主持人與談人，參與在捷克奧洛穆茨帕拉茨基大學舉辦之歐洲臺灣研究學會（EATS）第22屆年會，主題是「Maritime Trading and Commodity Frontier: Taiwan’s Business Network in Late 19th and Early 20th Century East Asia」。

本小組嘗試以微觀方式結合「商品邊疆」的全球研究脈絡與臺灣經濟史的在地研究，聚焦跨國貿易網絡中商品流動的探究。報告題目包括林玉茹“Commercial Resilience of Taipei Rice Exporters under the Impact of the Russo-Japanese War: A Case Study of Chen Yuanshun Firm”、許蕙玟“Maximizing Profits: Tax Avoidance Strategies of Taiwanese Han Medicine Merchants (1895–1934)”、黃頌文“The Birth of Formosa Tea Industry, 1865-1870”、蔣闊宇“Interwoven Networks: Jinyuanyi Firm’s Role in Connecting Local and East Asian Seafood Trade between Tainan and Nagasaki, 1908-1922」，以及陳瑢真“Gold, Silver, and Pepper: Commercial Entanglements at the VOC Trading Post in Taiwan」。

2025年7月，主題研究計畫團隊即將參加在瑞典隆德舉辦的第20屆世界經濟史會議（WEHC）。本次研討會以本計畫第一年度研究成果為基礎，邀集計畫研究團隊林玉茹、蔡維屏、李力庸、許宏彬、陳海連及郭婷玉，以及美國維克森林大學歷史系Robert HELLYER教授、國立高雄科技大學博雅教育中心謝濬澤專案助理教授，組成報告小組「商人和商品邊疆：十九世紀中葉至二十世紀東亞的人群、貨物與知識網絡」（Merchant Networks and Commodity Frontiers: People, Knowledge and Materials in Late Nineteenth and Early Twentieth Century East Asia），探討19世紀中葉到20世紀上半葉東亞近代化的驅動力從何而來。

包含：林玉茹“Between the Cracks of Empire: The Rise of a Major Seafood and Sundry Goods Merchant in Southern Taiwan”、蔡維屏“Taiyi Commercial Newsletters and Circulation of Commodities Information in East Asia, 1906–1912”、李力庸“The Establishment and Operation of Taiwan Rice Futures Market during the Japanese Colonial Period”、許宏彬“Importation and Exportation of Drugs in Southern Taiwan during the Late Qing to Early Japanese Colonial Period”、陳海連“Commercializing Maritime Coal at China’s Ports: Trade Advertising and Media in the Late Qing Industrial Transition”、郭婷玉“The Expansion of Foreign Trade Networks and Merchant Activities in Southern Taiwan during the Late Nineteenth to Early Twentieth Century”、Robert HELLYER“The Trade in Marine Products through Treaty Port Hakodate: 1860 to 1890”，以及謝濬澤“Overseas Chinese Merchants and Dried Seafood Trade with the Taiyi Firm during the Anti-Japanese Boycott in Singapore, 1920–1937”。與談人則邀請到日本東洋文庫研究部長、東京大學名譽教授濱下武志教授、德國波鴻魯爾大學東亞系教授兼系主任Christine MOLL-MURATA教授。

總之，以本院南部院區為研究基地，本計畫團隊希望一方面與南臺灣大學、研究機構以及博物館合作或交流，持續推展南臺灣和南向研究；另一方面，則透過國內外研討會的舉行和參與，推廣研究成果，提高臺灣史研究的國際能見度。